数学老师来找方与泽告状：“咱们班数学我还想使使劲，小考成绩不太理想。”老太太拉着方与泽找了个空教室谈十三班学生的数学成绩：“主要是太笨了，虽说文科生都这样，但是这届特别笨、不开窍。而且最近有几个学生数学成绩下滑得厉害，问题最大的就是牛翘楚，这孩子是不是早恋了？”
数学老师经验丰富、是个实诚人，不过她这话问得突兀，一时间方与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牛翘楚谈恋爱方与泽有所察觉，只是不方便管。一来没有抓到牛翘楚谈恋爱的直接证据，一切都只不过是揣测怀疑；第二就是如今这时代高中生谈恋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到了高中没谈过恋爱反倒新鲜。学生“早恋”在校规校纪层面对班主任来说确实棘手麻烦，但是如果真的要插手惩戒，采用什么方式插手、惩戒到什么程度又都很难把握。何况这些年学生的法制意识和观念都很强，要自由要人权，做老师的一句话说不对轻则被学生和家长回怼失去威信，重则被曝光丢饭碗断送职业生涯。所以很多学校现在连“早恋”的字眼都不敢提，只说“同学之间关系过于亲密”。
方与泽谢过了数学老师反馈的情况，答应一定会调查。
这天似乎从数学老师告状就开始诸事不顺，下午胡云南开车接方与泽去餐厅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胡云南左转的时候和一辆直行的HF发生了剐蹭，HF的车主是个大哥，下了车看了看胡云南笑道：“哥们儿，你这手不太行，刚拿的本吧？”胡云南正联系自家万能助理派人来处理，闻言抬头先看了一眼方与泽——果然，方与泽忍着笑一脸认同的表情。
胡云南非常不擅长操作机械，加上他们学车的时候管得松，没经过什么严格的训练，所以他的车技差得令人头皮发麻。方与泽看到胡云南亲自开车来的时候还以为他这几年有了什么长足的进步，没想到不过拐了个弯就原形毕露。
那位大哥脾气爽快，放了警示牌之后在路边点了烟，一边抽一边还问胡云南：“来根？”胡云南皱了眉刚要说话，就被方与泽拉着手也拽到了路边，“注意安全。”胡云南听了方与泽的叮嘱，脸色缓和了不少，他淡淡看了一眼大哥，揽着方与泽低头看手机，一副酷酷的拒绝沟通的模样。
方与泽知他不过是在恼自己，也不戳破，伸手摸了摸他脑后的头发权做安慰。
大哥一边抽烟一边看他们两个的互动，还同方与泽攀谈起来：“这是你弟弟？”方与泽用围巾盖住了口鼻，看了看身后听见大哥攀谈又明显不太开心的胡云南：“怎么看出来的？”大哥道：“他看着是比你高些，但是你看着稳重。”方与泽笑道，“您看人准，他的确比我小。”
方与泽的手心突然被胡云南的手指快乐地挠了一下。电话铃声响起，胡云南看了方与泽一眼，自顾自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接电话。
“我也有个弟弟，闹得厉害，爹妈好说歹说也不肯找对象结婚。”大哥继续说。方与泽听着，再看看不远处的胡云南，“我家这个弟弟还算老实，不太操心。”大哥也看着胡云南的背影，“不是我客套，你家这个弟弟看着可不是一般人。”
“小哥，来接我们了。”胡云南走过来招呼方与泽，一辆车已经停在了他们的面前。大哥盯着车上的两个M标志干笑了两声，“你俩要开这车我指定躲得远远的。”
方与泽在车上看见后视镜里大哥跟他们摆手告别，胡云南站在车旁边冷着脸对生活助理道：“我全责，你处理吧。”开车之后方与泽对胡云南说，“这大哥故意撞你蹭修车，你就这么忍了？”
“我看你们两个聊当哥哥的心得聊得挺热乎。”车窗外的夜色下，胡云南的脸上有些暖色的光影。他生得白，这样照着分外好看。
方与泽伸手拉着胡云南的手腕，摩挲着皮肤上面不平的痕迹想，漂亮的人果然撒个谎都是美的。
总体说来，那天的约会方与泽很开心。连带着第二天查起牛翘楚早恋的事情都分外有动力。方与泽找了班里的几个女生谈话，几番问下来已经基本确定牛翘楚的男朋友是飞光高中高三在外集训的美术生。方与泽想了想，还是决定隐而不发，只是给牛翘楚的母亲打了个电话。
牛翘楚的母亲紧着问方与泽牛翘楚在学校的表现，又说这孩子最近参加了校外补习班，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方与泽猜测牛翘楚母亲并不知道牛翘楚谈恋爱的事情，他便没有明说，只是转述了数学老师的反馈。
“这么看来校外补习班的效果其实不太好，听您这么说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班里学生比较多、鱼龙混杂、层次不一样，老师兼顾全体，难免就拖了牛翘楚的学习进度。”
牛翘楚的母亲深以为然：“我就说这个补习班不靠谱，孩子非说好，方老师您说我给她换个补习班怎么样？”方与泽想了想：“家里如果方便的话其实可以考虑找老师给牛翘楚一对一补习，数学老师的意思是牛翘楚现在的问题都比较个人化，这种情况一对一效果可能更好一点。”
牛翘楚家里很看重这个女儿，她母亲听了方与泽的建议忙不迭地答应，说这周就要去落实牛翘楚一对一补习的事情。
牛翘楚的事情暂时也只能处理到这个程度了。方与泽和丛真讨论了一下，觉得目前让两个人尽可能地分开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为牛翘楚的状态考虑，不声不响地淡忘总好过轰轰烈烈地分手。方与泽看着瘦了一圈的丛真，试探了一句：“最近还好吗？”
丛真摇头：“不太好。”他和小麟分手了，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主动向领导要求承担了奥赛训练员的工作，试图用忙碌调整自己的心情。
“不合适？”方与泽问。丛真点点头，“我不想像她那么累。”小麟是个事业心强到不行的女孩，这倒不是丛真同她分手的原因，丛真生在思想相对开明的家庭，另一半事业比自己成功他只会为她骄傲。他们的问题在于两人对待生活的态度和人生目标不一样。
小麟生在军人家庭，极端自律。从生活到工作、甚至理财都有详尽的规划和目标，她严格控制饮食、每天定时锻炼、管理自己的身材；她手握高学历却不能忍受自己止步不前，已经开始在计划读博士和双学位；她的事业前景一片大好，年后就要正式被提为三级检察官……
“你也不是过不了这样快节奏的生活吧？”方与泽疑惑。丛真看了方与泽一眼，“小麟人生规划根本没给婚姻家庭留出空间。”方与泽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丛真继续说，“我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她说不要……”
这才是丛真和小麟真正的矛盾焦点。方与泽拍了拍丛真，默默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