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法>都市青春>碧血荐轩辕 > 第四章 多事之秋 第一节
    躲过了风头的王志娟回太原后被安插在太原柳巷大众书店,由于工作关系和赖炜瑀联系频繁,感情日益加深,经组织批准,两人结成了革命伴侣。在太原警备队长刘继成家里,朱晨、冀步云、郝书记见证了这对新人的婚礼。

    刘继成的婆姨端上韭菜猪肉饺子,把桌上的碟子挪了挪。

    志娟说:“继成嫂坐下来一起吃吧。”

    “好的。”继成嫂说:“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嫂子理当敬上一盅。”她手捉锡酒壶倒了两盅酒,说:“祝你们和和美美,早生贵子!”说完抿了一口。

    赖炜瑀站起来说:“谢谢,谢谢嫂子的祝福!谢谢嫂子的款待!来,吃菜,吃菜!”

    朱晨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恭喜瑀弟弄假成真如愿以偿。”

    一句话把个一米八二的赖炜瑀硬生生羞成了大姑娘。

    冀步云斟满酒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刘继成说:“对头。吃了咱的饺子,努力在来年生个大胖小子!”

    众人笑道:“哈哈哈,对,争取来年生个大胖小子,接着干革命!”

    轮到郝书记敬酒,大家都看着老郝,看他说些什么。郝书记刚刚刮过的青胡茬遮不住一脸红光,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一手叉腰一手端着酒盅,说:“步云说的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们在白色恐怖下干革命工作,随时都要有被捕、被拷问、被杀头的思想准备。我敬三盅酒:第一盅,为炜瑀和志娟的婚礼庆贺!来,干了,干了!”三个人端起酒盅一起干了。

    “第二盅,祝你们早生贵子!”

    “第三盅,祝我们革命成功!来来来,这盅酒大家一起干了!”

    难得这样释放一回,数轮酒下来,几个人都醉了。

    想起了***之死,朱晨悲从中来,吟道:“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

    冀步云接道:“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说完,姐夫小舅子两个人抱头痛哭,难忘多伦,而抗倭英雄就那样倒在了中国人的枪口下,更难忘国耻哪!

    王志娟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赖炜瑀吟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句句诗句,字字如锥,直刺郝书记的心脏。他想吼一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或者‘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可是他说不出口,之前的那些豪言壮语我是怎么讲出来的?我好无耻。可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老子不怕死呀!他独自斟满一盅一饮而尽。酒,点燃了他泯灭了的良知,然而,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怎么样?那天中枪倒下了,可是为什么不死掉,死掉了老子是条英雄好汉,死掉了老子可以名垂青史,为什么又活过来了?他揪着头发,嚎啕大哭,他恨使他变节的魔鬼。“不是我,不是我,这样做非我所愿啊!”

    继成婆姨一脸茫然:“郝书记,郝书记!”

    郝青一惊,酒醒了一大半,他问:“我说什么了?”

    继成婆姨洗好了一盆黄澄澄的杏儿和香瓜分给他们,说:“没说什么,来,吃吧,多吃几个,醒醒酒。来来来,大家都来。”

    那些日子,郝青被关在警备司令部一所坐北朝南的大牢里,牢房的东头和西头各关押着犯人,中间是走廊,有卫兵流动监视。后来,犯人越抓越多,郝青作为要犯转到小院里囚禁,分房隔离。敌人的严刑拷打、金钱利诱都没有摧毁他的意志,然而,他怎么就跪倒在那双皮靴前了?他清楚地记得,在他遍体烫伤难忍的时候,一支烟,是的,就是一支烟,扔到了栅栏边,在他手臂够得着的地方。那人,那时候还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记得那人一脸奸笑,看着他——仿佛在喊:‘嗟!来食!’那时,郝青还没死,那个共产党员的郝青还没死,他还能够分辨廉耻,他骄傲地背转了脸。然而,‘咔咔,咔咔’这讨厌的咔咔声,越走越远;然而,那支烟还在兀自燃烧,把缕缕青烟送进了郝青的鼻孔……

    他的那股傲气是给人看的,既然人走了,那股傲气也就从那根傲骨里面抽空了。他像狗一样,像狗一样爬行,手铐脚镣锁不住的诱惑是钻在鼻子里就令他不能自已的魔鬼。他贪婪地抽着,任烟卷在手指间一截一截变短,似乎在补充骨子里溜走的傲气;他张开大口贪婪地抽着,人,一旦扯掉了最后一片遮羞布,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他的信仰,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变了。那根特制的纸烟让他染上了毒瘾。

    第一个供出了安之敦,第二个供出了太原一个交通站,第三个供出了太原女子师范大学闹学潮,那么,第四个是谁?郝青不敢想,他想就此打住,可树欲静而风不止,把柄捏在宪兵队手里,只要不再提供情报,那些推翻不了的口供会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只能做一条狗,被人牵着的一条疯狗到处咬人,一直到咬无可咬……其结果是什么呢?他想起了‘兔死狗烹’,脊背阵阵发凉。王志娟是回来了,要不要告密,他得为自己有所保留。至于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