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伊恩隔壁床的男人叫做马特·默克多,据说曾经是位盲人律师。

    “现在这个世道嘛,大家已经不太需要律师了。”马特说着对伊恩笑了一下,表情看起来很柔和。

    伊恩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马特看不到他的动作,又补充道:“没错。”伊恩知道自己毕竟是初来乍到,对所有的一切都一知半解,不好评判什么。

    马特又笑了一下,他似乎很擅长用笑意感染别人,举手投足间带着绅士的温和,“不用这么紧张,我可以感觉到的……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的其他感官很灵敏。”

    “那很厉害。”伊恩又点头,眨了一下眼,感受着自己失去的那只眼睛所留下的黑暗,想到自己或许也该开始锻炼其他的感官了。

    光靠一天三个小时的‘源石技艺’可不一定能在这样的世界里保命。以前多少也学过一些防身术,都是长期浸在训练室的干员们拖他过去强制训练的(不过他也确实乐在其中),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好处是他本身的限制没有曾经那么大,不用穿着那一身厚重的隔离服,也不用每个礼拜都进行身体检查,更不用随身带着应急药瓶行动。

    “我记得这里不是很太平,伊恩你怎么会来这儿?”马特用一种看似随意的口吻问他。

    伊恩注意到马特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关节粗大,生着一些薄茧。他见过不少,罗德岛中的大多干员都是这样的,长期拿着武器训练后留下的痕迹,是历经战斗洗礼的证据……而马特,他曾经是一位律师,还是一位感官敏锐的盲人,常年使用盲杖或许会长茧子,但绝不会长在这些地方。

    “……我失忆了,医生说我是应激性失忆,所以为什么在这里我也不知道,”伊恩说,“你呢?为什么会来拉斯维利斯?我记得你说你之前待在曼哈顿的。”

    伊恩说着又瞥了眼PRTS给他投出来的地图,美国的拉斯维利斯和曼哈顿之间相差的距离可不能算近,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东部与西部了。

    “这说来话长,”马特低头苦笑了一下,“半个月前我就离开了曼哈顿……你也知道,那座城的人现在就像是疯了,都是因为托、安东尼·斯塔克。我越来越害怕那座城市,所以我离开了。”

    “唔、是因为他研究公开的‘绝境病毒’?”伊恩问,这些东西都是他在刚刚才了解到的。

    ‘绝境病毒’是一种由玛雅·汉森与奥尔德雷齐·基里安研发的病毒,经过托尼·斯塔克的改进后成为了一种可以医用的病毒,它能够使人体的受损组织立即再生,包括断肢的立即再生。PRTS解释,这应该是一种生物电技术,病毒不仅可以增强体质,还可以利用营养物质和身体制造出更好的器官。

    伊恩在刚看到这段介绍后,就几乎控制不了自己激动的内心。罗德岛作为一个制药公司,他们救助感染者也帮助普通人,‘绝境病毒’会是一个改变,让他们的研究项目能够前进的一个改变——或许可露希尔所说的‘机会’就是这种,来自于其他宇宙的智慧和力量。

    “那很好、我是说‘绝境病毒’,我尝试过,它……甚至能让我恢复视力。”

    马特说,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成拳,手筋在手背上突起,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像是被某种愤怒裹挟了:“一开始斯塔克或许是想用这个去拯救更多的人,他做到了,但是现在他变了。他变得越来越独横、自大、不可理喻,而‘绝境病毒’变成了一个让他用来控制人心的东西……他开始、去干一些他曾经不屑于去做的事情,有时候我看他,感觉他不像是在看同类,而是在看自己的试验品。他高高在上,俯视所有人,刻薄地看着他们在底下挣扎,一些善恶、道德、规则和标准都变成了他能够去随意掌控的东西……”

    “听起来你们好像很熟?”

    “不、我……”马特像是忽然回过神来,有点懊恼地皱了一下眉,“我给他当过辩护律师,只是……认识。”

    马特知道自己不是个话多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会对着一个才认识不到半个小时的陌生青年说这么多——或许他真的被托尼的目中无人气到了。

    他又一次想起了半个月前他短暂地恢复了视力的那一天,他找托尼谈话,对方的语气和表情都显得无比的狂妄,比几年前在各大电视台新闻媒体上大放厥词的傲然态度还要令人气愤,托尼·斯塔克对他说:‘我不是在扮演上帝,一直以来……我都在扮演人类。’

    听听,多么自大到令人毛骨悚然。马特多年义警生涯所培养出来的准确直觉在他的心头拉响警报。

    伊恩趁着马特发愣的这段时间,快速地扫过了关于托尼·斯塔克身上发生的事情。

    一位天才、富豪、慈善家,从曾经富甲一方的军火商到一位超级英雄、创造家,在清洁能源这一领域的突破者……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一份足够漂亮的履历,即便是挑剔如凯尔希大概也找不出什么问题。

    而马特刚才所说的这些,主要是因为托尼·斯塔克在研发完绝境病毒之后,将这个几乎能够令人变得完美的病毒按照时间租借,每天需要99.99美元。

    金钱是最直观的东西,能够简单明了地将人划分为穷人和富人,贫富差距所带来的阶级差异与歧视隔阂是难以消除的。同时‘绝境病毒’带来的好处加重了这份矛盾:好看的外貌、强健的体魄——这让一部分人成为了‘更好的那些’,另一部分人变成了‘更差的那些’。伊恩以前经常待在一些灰色地带,他清楚富人和穷人为了钱能够做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