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冷风习习,寒蝉凄切。

    京城四方,北临皇城,一辆不新不旧的围布马车正叮叮当当地往北行驶,距离西市街坊越来越近。

    此地白日热闹,夜晚安谧,马车寻光而去,停在了一幢构造复杂,隔墙严密的建筑门前。

    虞靖裹了件黑袍,身手矫捷地从车上跳下,建筑门上悬着的两盏竹编米色灯笼亮的教人不能直视。她摘下兜帽,只见沉木牌匾上的烫金三字——崇明司,在残光之下闪烁生辉。

    虞靖眯眼想了个透彻,崇明司成立三年,独立于京兆府外,不属大理寺管。它立在西市旁,表面是为加强京城守卫,实则神秘的像天上凌霄宝殿。

    它在暗地中有太多的机密与行动,简单来说,无论是打架斗殴还是奇闻命案,只要与宫里扯上关系,崇明司便有权直接接管,直到真相大白。

    说到底,陛下建它,不就是想有个伸手就能控制的刑司吗。

    大门两边各立了三位侍卫,好好的人谨慎到呼吸都不带起伏胸膛。其中领头的发现来客,正步下了台阶。他并不着急赶人,只毕恭毕敬道:“敢问大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大白天崇明司门口就冷冷清清,可见人们对它的惧怕之心大于敬爱,寻常百姓中还流传这么一句,谁家要是和崇明司牵扯上关系,不是已经死人,便是将要灭族。

    相反,挑着这时候来的,不是有事要办的贵客还能是谁?

    虞靖面色严肃,将侍卫的问话置之不理,她直接举了敬安侯府的令牌:“你们沈监在吗。”

    其实这话问了等于白问,崇明司里面灯火通明,没人在还点个毛灯。

    “原是云麾将军大驾光临,小人唐突了。”侍卫立刻把腰间佩剑转到身后,点头哈腰道:“监事大人自然是在的,您请,小人为您带路。”

    虞靖屏退侍从,孤身跟在那个侍卫身后进了大门,崇明司她去年也来过几次,总体来说就是平地起山坡,没事找事。

    里面的屋子不像屋子,路不像路,恨不得让每个进来的人困死在这,有进无出。

    她本来以为这是皇上的主意,强忍了几月没开口嘲讽,不过往后听说崇明司一切都是沈监大人把的关,她便在心中骂了那人无数遍。

    侍卫绞尽脑汁想和虞靖搭话:“将军可用过晚膳了?小的早就听闻将军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真不知道将军这等英雄人物,是吃什么出落得如此八面威风!”

    虞靖眼都不眨:“吃小孩。”

    侍卫识相地闭了嘴。

    七扭八拐地终于到了目的地,侍卫还没和门仆打个招呼,门仆已面带笑意地躬身相迎:“云麾将军,监事大人在屋内等您。”

    “沈监的听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无人超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虞靖也不再客套,只大胆地进了屋中。

    木门迅速关闭,险些夹了虞靖衣角。

    屋内烛火通明,亮若白昼,虞靖眯缝着眼,极其不自在地环视一番,将目光落在正伏案写字的男子身上。

    他面前纸白,拿在手里的玉笔也白,身上衣白,脸色更白!若不是他长发未束,青丝披肩,整个人简直就是一被光圈笼罩的和尚。

    “监事大人,虞靖深夜前来,打扰您了。”虞靖不拘小节,也不在意谁先向谁行礼,只不过她怕她若不先开口,面前这位会一直晾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