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法>都市青春>碧血荐轩辕 > 第二章 第四节
    农光读书社活动结束后已是深夜,朱晨把赖炜瑀安排到学校和梁建华住宿,自己回了家。雪雅哄儿子小铮睡了,她半盖着织锦缎棉被,依着红漆被阁则打盹,课本掉在炕头,显然是在等朱晨回来。朱晨把妻子的胳膊放在被子里,轻轻地搂着她的腰放平身子,雪雅睁开了困顿的眼皮。

    朱晨说:“睡吧!”

    “回来了?你的那个赖同志呢?洗洗你也睡吧。”她打了个哈欠睡意全没了。

    “噢,打发他和梁老师作伴去了。”

    走到儿子枕头边,一阵愧疚袭来,朱晨俯身亲了一下粉嫩的小脸蛋。

    朱晨就着炕沿砖侧身坐了,屈指算来,这小子就是北上多伦前那一晚的结晶:“这小子也是,够争气。咱们有后了,就是让你受累了!”

    “说些什?”雪雅欠起身子,娇羞地从身后搂住朱晨的腰,脸贴在他宽厚敦实的脊背上,一股暖流在两人的血管里蠕动交融,雪雅喃喃地说:“朱晨啊,我刚才梦见我姐姐了,她好像有话要说呢。”

    “说了?”

    “没有。”

    “梦是心中想,应该是你想姐姐了。”

    “我姐夫快一年没和家里联系了,你们说不在太原,那么,他去哪儿了?要不,出什么事了?”

    “明日在她坟头烧些纸,安点安点。放心,应该不会有事。”话是这么说,共产党人是不信鬼神的,朱晨却有另一桩心思搅得不安。

    自打北平车站不经意的邂逅,安之敦在朱晨心里就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他确信自己的眼睛,但也不能否定自己的直接领导郝青书记的嘴巴。还有,北平交通站是怎么暴露的?叛徒是谁?郝青书记为什么在与安之敦见面后遇害,安之敦在车站为什么不想见到他们……

    “朱晨,嗨!”

    “哦。”

    “你在想什么?”

    朱晨回过神来:“哦,我在想……我想我们应该睡觉喽!”

    天刚破晓,朱晨辞别父母、妻儿,朱思俭和秦管家拐过巷子,在五道爷头目送三儿和赖炜瑀乘着自家的轿车去了冀锦章宅地。

    由朱晨、冀步云、赖炜瑀三人组成的特工小组以国民党身份作掩护,从事营救地下党和革命群众的活动,自打接过《周刊》,冀步云担任主编,忙碌的工作让他的生活中没有了回家的概念。大儿子结婚数年仍无子女,这件事成了冀锦章的一个心病,他知道儿子干革命就把那棵头颅寄存在肩上了。想到大女婿安之敦数月没有音讯,是死是活家里人一概不知,冀先生忧心如焚啊!昨天得知朱晨回了乡,这次抹了老脸硬是让二女婿把云儿媳妇灵仙捎到太原。在太原做地下工作没有人带家属的,不过,有个女人做饭、打扫,进进出出也好作掩护,朱晨便应了。

    灵仙一早就梳洗打扮停当,抹了蓖麻油的头发亮的能照见人影儿。听见轿车的轱辘声越来越近,她抛却了一夜无眠的疲劳。冀锦章叮嘱马车夫说:“这年头不太平,青红帮的人咱尽量躲着。听说励志社的特务常在火车站转悠,到了洪善车站看他们上了火车再回来啊!”

    轿车华盖锦绣捂得严严实实,枣红马踏踏的马蹄声敲醒了圣人堡的黎明。农舍的门窗开了,圣人堡学校也迎来了新的一天。梁建华送走了赖炜瑀顺便到门房打洗脸水,一个陌生人拾阶而上和梁老师打了个照面。

    此人摘下礼帽问道:“先生,麻烦问一下,侯俊侯先生住哪?”

    梁建华说:“喏,向右拐上了鼓楼就是。”

    这人头发精致,面皮白净,西装挺括,皮鞋铮亮,这穿着在农村少见,一看就不是受苦人。这个生人抬脚拾阶向鼓楼边宿舍去了,梁建华俊秀的眉宇间陡生疑云:这人从哪里来,侯俊是圣人堡学校的国民党党员,他找侯俊有什么事?梁建华边走边想,不由自主地走到学校办公室。

    莫不是哪里出了什么纰漏?朱力让梁建华先去和几个进步同学透透气,自己提着竹皮暖瓶也去钟鼓楼下门房灌热水,去了侯俊宿舍,他敲开门说:“侯先生,有开水了,要不要我帮您打?”